——贾雨原生态画作赏读之一
叶松铖/文
贾雨的画我一直放在“读”的层面,而不是“赏”的层面。我私下以为,“赏”只注意了形式,即一些表面的东西、一些外化的、很多人都能发现的普遍性。多年来,我立于“读”的思考和探究,这是视角关照和心灵感知的一种结合。“读”能让我沉淀、厘清、发现表层下深藏的内核。“读”贾雨的画,我常常是透过色块,抛开线条,寻找画家的语言、情感和生命律动的迹象。我深知,线条、色块的使用是所有画家的共性。贾雨的画作自然也不例外,他对传统的秉承、对西方技法的吸纳,应该说实现了一种艺术的中和与新的跨越。
然而,考量贾雨的画作,重要的不是技法,技法是对匠人的要求。而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它是绝对的不炫耀技法的,是没有匠气的。贾雨的画被人忽视了一种东西、一种足以代表他灵魂的东西,那是什么?诗性!这是被形式覆盖下的伟大萌动,它在贾雨的画中,悄然潜行,布下了清灵蕴藉的气息。诗性,是画家的情感折射,画家的语言是色块、线条。当情感化作色块和线条的时候,画家自己就会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即刘勰所说“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贾雨的画作是小景中的大视界,是原生态的表现,这些定位基本上还是游走在画作的表面,没有真正触及到画作的实质。诗性,是贾雨画作中站立的神,这个神,既是物质的“神”,更是精神的“神”。贾雨笔下的小景,因为诗性的自然介入,画便有了灵动的气息,有了空旷和悠远的意境。
“读”贾雨的画,我随时都能领悟到诗的味道:大漠穷秋、长河落日、草长莺飞、姹紫嫣红、渔舟晚唱、瑞雪曼舞……这些生命的景象,扑入眼帘,景与诗构成了意象的美妙。这种美妙有时能穿透心灵,让人震颤、血脉膨胀。原生态即自然态,而自然态一旦进入贾雨的视野,就有了新的发现和提升。贾雨眼里的原生态,脱去了粗俗、尘垢和浮艳,就像煅烧出的青瓷,走出炉膛,突然间就光彩焕然!这就是贾雨的诗性,他用独特的审美视觉,求证自己对原生态本质的理解,那就是,一幅画就是一篇生命的语言,这种语言是明丽的、清澈的,它是灵魂中生发出来的情感,因此,它可能是一首五言、七言,也可能是古老的乐府,然而,诗性的存在,无论句型的长短,其内在的质量都是等同的。
贾雨笔下的小景,看似小,实则是内景宏大。我说的内景,就是画家的内心诉求,一种诗性的释放。只要用心体察,你会发现这种诗性在小景中的巨大能量。如,他的画作《蒸蒸日上》,乍看画面极其简单,牦牛、太阳、水波,这是小景,但透过瑰丽的色彩,你瞧见了,一轮饱满的如血的旭日,照亮了长天、高原,濡染了一江碧水。牦牛代表着一种生命的顽强和不屈,自然、天地,在这里水乳交融,小景中浓缩了乾坤,而生命的高贵,被诗性的语言完美地表现出来……贾雨画作中的诗性语言,不是一成不变的,他的诗性是放飞的诗性:不拘泥、不刻板、不守旧。他善于用瑰丽的色彩表现精神的浪漫,用淡雅、素净的构图表现自然的空灵。画作《五牛拜月》与《蒸蒸日上》可以当作姊妹篇来“读”。这幅画不是表现生命的亢奋、挣扎和不屈,它表现的是一种生的恬静和美好。你瞧,安静祥和的高原,此时,天空如洗,皓月当空。一池江水,波光映天。五只雄健的牦牛,面对着那一轮银盘一样的皎月,虔诚俯首。大地无语,而天地、万物、生命已经通灵……这幅画有浪漫、也有空灵,诗性的语言绵软、厚实,久久咀嚼,依然醇留舌底……
诗性的语言首先得益于生命的气韵。贾雨的画,你能体悟到一种生命的萌动与勃发,你能感觉到那些扑入眼帘的景象,有着生命的触觉、气息和心跳。他的那一组《川西三月》,是一幅幅令人心醉的图景。同为川西的三月,却有着迥异之处,有人也许会认为是着色的不同,但我则以为是画家诗性语言的跳跃,就像一首词,分为上下阕一样。景致相同,意蕴有别。生命萌动的气韵也有所不同。
诗性,使贾雨在认识客观世界的时候,多了一份内心的柔软、善良和亲切,多了一层温和的亮度。大善者必能发现大美,而诗性给予贾雨的,不只是一种感觉、一种认知,是什么?我终于明白,是倾听,这种倾听,让他找到了与天地万物沟通的语言,于是,他跳动着大地的心跳!
蒸蒸日上68x68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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