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字与炼人（2）：书法的崇高境界抱真守一

朱春和

其实练字练到后来不仅是在练字，更是在抒情，是书家平心静气，或意气风发、或如痴似醉，在笔墨情趣中守真抱一，抒发真我流露真性情的陶冶过程。

抒情的方式有多种多样，有吹拉弹唱抒情，有吟诗作赋抒情，有轻歌曼舞抒情，有生花妙笔抒情。其中笔墨抒情最为传情达意，其情愈深，传承愈悠远，君不见王羲之的《兰亭序》，首先是美妙山水的陶冶：“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让书家全身心的融入了大自然；其二是友朋之乐：“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友人情投意合：“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人与自然的和谐，天人合一的情景，虽没有丝竹管弦，也胸襟大开，极尽耳目视听的欢娱，真可以说是人生的一大乐事。真情真性情景交融，欣然命笔作序，留下了千古名篇，《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此亦抱真守一之佳作也。

更有性情中人醉僧怀素，其醉书“醉来信手两三行，醒后却书书下得。”“人人欲问此中妙，怀素自言初不知。语疾速，则有窦御史冀云：‘粉壁长廊数十间，兴来小豁胸中气。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戴公又云：‘驰毫骤墨列奔驷满座失声看下及。’这是何等率真绝妙的境界。怀素尤以真情率性著称的草圣，与张旭合称张癫狂素。怀素自序贴；成为千古书家顶礼膜拜的草书圣典。

可见，抱真守一，真情率性，是书法艺术的崇高境界，这时的书家，已经融写字的法度与恍惚之中，不守成规，不遵约束，孙过庭说得好：用笔“若行若藏；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无间心手，忘怀楷则；自可背羲献而无失，违钟张而尚工。]譬夫绛树青琴，殊姿共艳；隋殊和璧，异质同妍。何必刻鹤图龙。”书家激情喷发，信手拈来，挥毫泼墨，如惊雷闪电，其实此时的书家已将一切法度臻化于性情之中。在性情中将法度推向了创造性的新阶段。同时也将书法艺术推向了新的巅峰。

超越是无上之法，心中若有滞碍，则难见真情真性。超越不是不要书法的法度，而是将各类书体的法度烂熟于心，融入了创造性思维的新意境。要体现真情真性，还得在日常书写规矩法度上勤下功夫，没有日积月累的真功夫，那就谈不上书家的真性情，即使有真性情，也只能是缺乏书法基本素养的常人的性情而已。孙过庭已道出了其奥秘所在：“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况书之为妙，近取诸身。假令运用未周，尚亏工于秘奥；而波澜之际，已浚发于灵台。必能傍通点画之情，博究始终之理，镕铸虫篆，陶均草隶。体五材之并用，仪形不极；象八音之迭起，感会无方。”此时的无法，来自于厚积薄发，书家日积月累的深厚书法功力，一旦充满激情荡漾的创作欲望，自然挥毫见真情，泼墨出妙品。

2013年3月29日晚朱春和有感于金陵清新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