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问政”，最关键的是个“问”字。此次两会，浏览美术界代表委员见诸报刊、视频、网络等媒体的提案、发言和采访，可以见得，代表委员们发出的声音的确不少，但这些声音“问”没“问”到关键，“问”没“问”到实质，关不关痛痒，有没有价值，是需要关注和思考的。

    代表委员们有自己的“问”，媒体也有自己的“问”，“问”的对象不同，但只要你“问”，至少表明一种态度。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不少代表委员着实闲不下来，有的被围追，有的被横截，有的在会场走不动步，有的在驻地脱不开身。问的确有所指，受访者觉得有话可谈，即使站着也想多说说，问的不着调，自然答的质量不高。面对众多媒体，代表委员们所答难免重复，但还是有人问出了新意，也抓到了“干货”。目前，从刊布出的各种文本，我们大略可知这些代表美术界的代表委员们履职的态度、观点和作为，哪些人带着“干货”上会，“干货”斤两如何，是不是被媒体问出来、抓到了。

    除了态度，“问政”还得看专业素养和提问能力。本次两会就美术界，有媒体梳理和盘点出五大关键词：美术教育、城市雕塑、当代美术海外推广、文物保护传承人和保护文化产业。从提及关键词的委员人数和谈论频率来看，可知美术界代表委员们普遍关心和积极建言的议题，多和现实有密切联系。就说美术教育，引发众多代表委员热切讨论，可见其事关重大。有人认为高考美术类专业考试不应该再画“照片”，有人呼吁艺术教育“倒金字塔”的结构须尽快改善，也有人痛陈美术基础教育有许多误区、知识灌输和应试考试扼杀了人的创造力。其他关键词，诸如城市雕塑、当代美术海外推广等，也无不关乎当下美术界现存弊端和问题，亟待严肃思考，期待聚力解决。这些就具体问题提出自己看法的委员，多为美术机构的管理者、美术教育的实践者和美术活动的参与者，作为履职的本分，在专业范畴内的建言，是切中要害，还是敷衍了事，专业媒体对此是有观察、鉴别和评判的。对于那些真正在思考并提出问题的、敢于发表真知灼见直陈弊端的代表委员，我们鼓掌，对于那些就具体问题提供了可操作性方案和积极参与实施的代表委员，我们除了叫好，更要密切关注和积极跟进。

    “问政”之后，自然是期待。美术界代表委员两会发出的声音通过媒体已经传播开来，好的提案和建言能否被采纳和落实，是我们接下来关心的问题。这个“我们”，不光是美术界的代表委员们，还包括美术机构、美术教育和美术媒体等和美术相关的从业者和受众群体。说到受众，广而言之，就是全体国民，因为从小到大，包括美术教育在内的美育和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我们的个人素质、艺术修养和生活态度无不和美育有着深刻和紧密的联系。1917年，发表《以美育代宗教说》演讲的蔡元培那时也在北京，他观彼时的社会风尚、民众心理和教育理念，而提出和倡导美育在国民精神中的重要性，是极有见地的。有论者认为，“代”字用得极好，“代”并非“取代”，而有“弥补”之意。如今，蔡公此言快一百年了，我们的进步速度也忒慢了些。

    作为美术界的代表委员，关注美术领域的生态和问题本属当然，提案只谈美术圈的事情，是本分，在其他领域建言，也是尽公民的职责。提案多，说明关注和了解的多，只要切中肯綮，多也无妨；提案少，也可能精，一击而中，要的是命中率，也该提倡。盘点本次两会美术界代表委员的提案，确乎有谈美术领域问题要言不烦、一针见血的，但也有谈其他领域问题而让人感到言不及义、不痛不痒的。这里涉及一个边界的问题。每个行业都有本行业的特性，隔行如隔山说的就是行业之间是有边界存在的。越界去谈，不是不可以，但得对相关领域有长期观察和深入调研，如果不能做到这步，就难有见地和作为，非但如此，还容易把自己绕进去，说也说不明白，拉还拉不出来，弄不好上了娱乐版，就挺让人失望。政协组织界别的设立，是让委员们在参与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这三件大事时更好地履职，而面对自己不熟悉或缺乏了解的领域，代表委员们出言也须有尺度，这乃是“问政”的常识。

    此次两会，某些在自己专业领域或有建言，却在其他领域狂言无忌的委员，把严肃探讨国家重大议题的会场当成自家的会客厅，此种情形，已不罕见。公共领域的问题，大家参与是好事，建言献策是本分，但也须知道，谈公共领域的问题，欠缺常识，不光会闹笑话，甚至有可能被万夫所指。作为一个两会的代表委员，一个从事美术工作的人，肆无忌惮大放厥词的背后，是其公民意识缺失，而其艺术修养，自然就更难为人所欣赏。“德艺双馨”的指数之低，是在令人惊诧。      （此文经删节以《“艺术问政”之后》刊于《中国文化报》2014年3月16日）梁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