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谈书法
文 史介鸿
记得禅宗之祖达摩有个偈子: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玩味他的语意,正可谓切中时弊。
“书势自定时代”。作为一门古老艺术来说,书法的理论,并不是人们印象中高深奥妙的东西,也不是自欺欺人、玄秘难懂的说辞,它是几千年来学书的人从不断的辛勤劳动中摸索总结体验得来的,后人要真懂得它,真能运用它,除了从摸索练习中仔细探究外,是没有其他所谓“终南捷径”的。
对于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三十岁的时候,游学长安,在陕西雁塔诗词学会结识了曹伯庸先生,看了我的几幅作品后,曹老师说:“你这般年纪,能有如此功力,的确是很难得的。坚持下去,不走弯路就是成功。”
曹老师的话给了我很大激励。回来后,我写了这样几句:
学书先要知中锋,心正笔正意相融。
用笔千古因人异,其法万代一时同。
通融六书在勤奋,摩临碑帖莫滞停。
提按点画随心欲,轻重缓急由念生。
床头漏痕具其态,铁锥画沙凭悟成。
疏密错落成逸趣,布局章法显性情。
日写泥书三百遍,不辞桌头几卷经。
莫以虚名逐俗利,须凭真功立姓名。
字外求字更非易,博览群书一炉精。
人品更如字品远,形神两兼百世功。
近些年来,书法家、艺术家满天飞,连我的信箱里都充斥着诸如:某某某大型艺术图书邀请您做编委、某某某国家级书画大赛邀请函等垃圾信息。当然,全是“商业化”使然。
凭良心,以我观之,举国之内,真正堪称此等名号者,不超过百十人,在陕西这个文化大省、书法宝地内,屈指也难得八九人。
时下,有些所谓的书法只能叫“丑书”,不能叫做“字”;有的字只能叫“画字”、“点字”、“揉字”,糟蹋毛笔,不能叫“写字”;有的书法只能叫“书”,是万万不能效“法”的;有的说是“艺术”其实只配叫“垃圾”。社会风气日渐浮糜,一个所谓的书法家,提笔不能为文,回家不做学问,不能“撰”,只会“录” ,不是抄书匠是什么?当然,如果这些人不以书法家自称,不削尖脑袋“市场化”“商品化”者也当致敬。真正的书法从业者一定要认识到这种危害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健康传承的恶劣行径,而不应当过分计较名利得失,让书法这个“国粹”毁在我们手里。
筹建陕西书画院的时候,我是参与者之一,负责《藏宝》的策划和管理,因而认识了许多“书法家”,也因此而看到了他们下笔。大失所望,尽皆梅以曲为美之类。不遵笔法,而妄图以偏怪求奇,比比皆是。有人竟对我说,他的字,是结合了六种笔法;也有人说,你看我的字,这种笔画,是从樵夫砍柴悟出来的……
而我知道,在书法上,是没有速成这一说的。
凡是自欺欺人的所谓艺术、美感、气韵、之类,皆是心虚的托词,是冒充高雅的借口。
我是个独立自学而无师无友指导帮助的人。从《九成宫》到《神策军》,从颜真卿到米芾王铎,从《寒食诗跋》到《兰亭序》,“日写泥书三百遍,不辞囊余几元钱”。虽然进步迟滞,但也有个好处,我无门无派,成见当然要比别人少一些。我虽然与当今无所师承,但可以说,人人都是我的老师,我的先生。
衷心希望当今书坛,多一些清正,少一些浮靡;多一些真实,少一些虚伪;多一些努力,少一些自夸。
借用林散之先生的一首诗,权作结尾:欲学庖丁力解牛,功夫深浅在刚柔;吾人用尽毛锥笔,未入三分即罢休。
我知道,路正长,我还得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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